穿街走巷玩台南 拜訪老屋串門子(上)

【撰文／秦雅如；攝影／高北燕】

 

拜訪老屋串門子

 

台南，台灣保留最多老屋的城市之一，尤其是許多巷弄狹窄的街道，因為拆建不易，許多老房子也就這麼意外的被保留了下來，「不走巷子就沒法認識台南」、「有意思的地方都在巷子裡」台南人這麼說。所謂老屋，大約是五、六十年以上的房子，還不到古蹟的地位，但已有歷經風霜的歲月痕跡，從門窗、從格局、從建材看到世代的變遷，像是鐵花窗、磨石子地這些需要工匠費工夫的玩意兒，在講求快速、規格化的工業化社會之後就消失了。

早些年，有許多人會把家裡不要的舊物往馬路上堆，這幾年，不少喜愛舊物的新世代人類把它們當作寶貝撿起來收藏，一位玩家告訴我，他朋友曾經看到路邊有舊家具堆放，搬走一組的同時打電話叫他趕快來搬另一組，才沒幾分鐘的時間，等他趕到，已經被別人搬走了，有沒有這麼誇張？這幾年或許是受到懷舊復古風潮的影響，台南人發現舊物的珍貴，慢慢不輕易往路上丟東西了。

在台南，許多老屋被重新改裝成咖啡館、餐廳、酒吧、民宿，許多舊家具變成另類的擺設或者營造出別具風味的空間感，然後，有一群人開始為這片土地發聲，於是古都保存再生文教基金會成立了，老屋欣力串連起各老屋店家，老房子事務所期許「透過老房子結合建築、空間、文化保存、社區營造與創意產業發展等提出看法與發聲。」他們都希望來台南的遊人不只是過客，而是能真正感受這個會說故事的城市。

 

甘單咖啡館

單純而不簡單的好咖啡

幾扇舊木窗門呈九十度開啟，咖啡店裡店外的人都可以從切割畫面中觀察彼此，成了有趣的「街景」，甘單咖啡的室內面積不大，卻用和巷弄互動的方式，巧妙地將空間向外延伸。這裡原本是個田字型的店面，分別開過電器行、理髮店、雜貨店……，王宏榮把中間隔間的牆打掉，靠裡面的角落成了吧台，刻意保留下牆面打掉後裸露的痕跡，王宏榮說：「是為了記憶老屋原來的樣子。」喜歡老屋，因為這是「現代建築無法複製的格局。」靠窗的位置擺放一組老式沙發，其他地方散置著各地蒐集來、自己訂的舊桌椅，覺得「舊東西丟了可惜」，王宏榮到處撿拾眷村破敗的門窗、民宅丟棄的桌椅，轉變成咖啡館裡各種元素，連朋友被客戶退貨的洗臉盆也成了燈罩，什麼都喜歡自己來的王宏榮，甚至連烘豆機都自己組裝。

 

愛咖啡成癮，店裡引進十多種單品咖啡，黑板上用粉筆寫著一長串來自剛果、烏干達、玻利維亞……的咖啡，「不管是非洲的、南美洲的，各種產地的，都買來烘烘看」王宏榮滿是實驗精神。連一般最常見的卡布奇諾和拿鐵，王宏榮說大部分人的理解都有誤，兩者不是只差在有沒有加肉桂粉或巧克力粉而已，奶泡的比例、一杯的容量都有區別。細節處無以言喻，王宏榮乾脆直接為我準備一杯卡布奇諾，杯子外緣是一圈咖啡油，讓第一口喝到的是咖啡味，中間放了一小片檸檬皮，當杯子靠近口鼻的時候就聞到一陣檸檬香，打得較硬的奶泡是為了讓奶泡破裂的瞬間釋放甜味，前味是咖啡、後味是牛奶，第一次體會到咖啡也有味覺層次。

就像「甘單」這店名，看似「簡單」，涵義其實更深，「甘」代表咖啡味，「單」是指不用太複雜的東西，「這兩個字的字形也很像門窗的感覺」王宏榮說。在吧台看著他用「布」過濾咖啡，問起為什麼不用濾紙方便些，「這樣咖啡會多一些厚度」，連這樣的細節都不放過的甘單，怎能不坐下來好好品飲一杯咖啡？

DATA

地址：台南市民權路二段4巷13號

電話：(06)222-5919

消費：卡布奇諾（熱）90元

營業時間：12:00-22:00，每月底最後一週的週一至四公休

 

草祭二手書店&小說咖啡聚場

牽動心情感受的空間流轉

窗明几淨的門面、井然有序的書櫃，走進「草祭」，打破了我對二手書店的刻版印象，順著縱深的房屋格局往後面走，原屋子裡的彩色拼貼石子浴缸大喇喇的暴露在外，放上阿嬤的洗衣板就成了現成的書架，有種引人會心一笑的幽默感，經過灑著天光的轉角處來到屋子的後棟，更是「別有洞天」，打掉的樓層間裸露密布的鋼筋，是在改建的過程中才決定留下來的，店主人蔡漢忠說，因為他看到以前的人作工的扎實和認真。一面穿透樓層從地面一直到頂的六米高書牆、一把彷彿直達「天庭」的竹梯子則是蔡漢忠的最愛，「很愛階梯，有回到家的感覺」他說。把這裡當作自己的書房來設計，草祭的燈光、音樂、溫度都講求是在最舒適的閱讀狀態。

 

「沉迷」於二手書的收購，蔡漢忠說：「那是一種未知的樂趣和挑戰，不知道下一本會找到、遇到怎樣的書。」二手書是一種傳遞、延續、流浪、旅行，在收書的過程中接觸書的主人，從他看什麼書、講什麼話、書的類型和年代，可以產生不同的時空背景畫面和故事。也因此，蔡漢忠其實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外縣市奔走，「不過現在大多當天來回了」笑稱已經無法習慣其他城市的節奏，嘉義出生的蔡漢忠，曾經在高雄、臺北、新竹居住過，最後定居在台南將近二十年，這裡的人量、空氣、街道風景比較接近自己想要的，他說。現在需要逃離的時候，可能就是大樹下坐一會兒就夠了。

走出草祭，騎樓間放了一張小圓桌、兩把椅子正在曬書，簡單的字條寫著：「曬書中請勿取走」，透過樹影灑下的溫暖陽光、相信台南人的誠實，我想也是讓蔡漢忠眷戀的原因吧！

 

理想中的小說咖啡聚場堆滿了書

在租下草祭的時候，原本就有連旁邊、後面兩棟同一個屋主的房子也一起租下來的想法，「但還是得一步步來」愛玩空間的蔡漢忠說，於是在草祭營運三年後，2011年4月「小說咖啡聚場」開張了。概念從書店延伸而來，「小說」不就是呈現人間生活百態嗎？人進進出出、有形無形，在空間中不斷進行著，自成一格，最後就形成一個時代，蔡漢忠這麼詮釋著。

「小說」區分成好幾個不同的空間，樓梯上來靠裡面的座位被兩面書櫃圍著，桌上的彩玻璃檯燈發出暖黃的燈光，營造出適合一個人安靜閱讀的氣氛；中間是吧台區，背後的牆上填著滿滿的CD，營業到夜間11點的「小說」，我想是有一批夜貓子出沒的；靠近馬路、灑著陽光的一區，放著綠皮製沙發，木格窗對面就是孔廟，老樹、綠地、紅牆、磚瓦，小朋友在大樹下玩耍嬉鬧，成了一幅風景映入眼簾，是最吸引我的畫面；隔著牆的另一側是一排排大木桌，我想是為聚會聊天而設計的空間吧，留住我目光的是乾淨的牆面上掛著一扇老房子才看得到的鐵花窗，一種來自匠師慢工製作的手藝，走過一個時代之後，在「小說」成了裝置藝術。不管是哪一個空間，一坐下來，舉目都可以看到書，這些都是讓客人自由取閱的，「我覺得還不夠」蔡漢忠說，想像一下座位四周都被書包圍著，「小說」尚未開放的三、四樓將規劃成展演藝文場地，預計今年要完成，在他的腦海中還有很多可以「玩」的空間。

和草祭與小說的主人蔡漢忠聊，期間最常出現的字眼就是「感受」，「對一個城市有什麼感受，一定要自己走過……，就像我弄這個空間一定有我當初的想法，但是不是你的感受，不一定，這是很個人的事，自己去走才是最真實的……，對『個人』來說『喜歡』就夠了……」，就像蔡漢忠覺得看書不應該先看序言和導讀一樣，喜不喜歡，親自來一趟吧！

DATA

地址：台南市南門路71號、69號

電話：(06)221-6872、221-1655

部落格：blog.roodo.com/tsaochi_bookstore、fiction69.blogspot.com

消費：靜岡玄米茶（熱）120元，米麵包一個30元、兩個50元

營業時間：草祭12:00-22:00、小說12:00-23:00，週三休

 

鹿早茶屋

和洋並存懷舊氣味

 

「喝茶請按鈴」，原本因為櫃檯在二樓而設置的電鈴，因為已經習慣了就保留下來，讓來訪的人彷彿有種到主人家作客的感覺。「鹿早茶屋」是間十分小巧的店，店主黃紹琪本來是想拿來作烘焙工作坊的，卻因緣際會開了茶店。儘管空間不大，仍然精心的將一、二樓區隔成和洋兩種風格的空間，以紅、黑為主色調的一樓，奢侈的只擺一張大桌子，厚實的木桌椅配上黑白相間的地磚、吧台的厚布面高腳椅，有一種懷念古典風華的味道；走上磁磚和洗石子混搭的樓梯來到二樓，是三桌榻榻米座位，配著木格窗，想要營造的是日本昭和時期的風格，「因為昭和正是日本洋化開始的年代」黃紹琪說。喜歡老東西的店主人挑選餐具還刻意到像是大同的倉庫去找舊款的庫存貨，就連店名「鹿早」都是從原屋主留下鋪墊在櫥櫃裡的日本舊報紙上翻來的。

考量到空間小，黃紹琪決定不做太複雜的料理，以符合台南人愛喝茶、聊天的生活習慣，選擇茶飲供應為主，也因為認識了朋友在法國教授烘焙的阿姨而接觸到來自法國知名的MARIAGE瑪黑茶，成為店裡主要的茶類品牌，經典的「馬可波羅紅」很得黃紹琪喜愛，「特殊花香採自西藏、蒙古、新疆一帶，神秘東方色彩風味，一款特殊的薰香紅茶。」關於「馬可波羅紅」有段這樣的介紹文字，而隨茶還會附上法式餅乾瑪德蓮，一種添加了法國奶油而烤出外脆內鬆口感的點心。「在法國都是在麵包店裡賣冷的，但我覺得熱熱烤出來的時候最好吃」因此都是客人點餐之後黃紹琪才現做現烤，「即使只有一份，還是得用整個烤箱下去烤」，由此可以看出他對烘焙的用心和堅持。

DATA

地址：台南市衛民街70巷1號

電話：0919-633-225

消費：馬可波羅紅茶附瑪德蓮130元

營業時間：13:00-22:00

 

鵪鶉鹹派

手作現烤法式風格

純白外觀夾在一排老舊街屋中間特別顯眼，不時有路過的行人推門進來探問：「這裡賣什麼啊？」原本在飯店負責餐飲的Claire去年一月開了這間店，「開店是餐飲人的夢想」她說。當初找店面的時候並沒有刻意要找老房子，「而且這裡原本是間機車行，髒髒的」Claire的第一印象其實並不好，「但我看上那磨石子樓梯，覺得應該可以把它變成一間漂亮的店」，開了「鵪鶉鹹派」後，Claire從此愛上老房子。

 

延續外觀的白色系，走進店裡，整面刻意突顯粗質感的磚牆也整個漆成白色，配上擺滿玻璃瓶插著鮮花的長吧台、白色吊燈、白色與淺色木質桌椅、以光線投影在牆面上的時鐘，高腳椅座位下貼心的放著竹籃讓客人放包包，牆上的畫、桌上的生活木作品是店裡每個月更換的藝展主題；二樓則被分成兩個空間，靠陽台那一面，恣意灑進溫暖的陽光，小包廂式的房間裡放了一組小朋友桌椅和搖搖馬，這是屬於有個四歲小孩的媽媽的細膩心思，「老但是不舊，我覺得餐廳就是要陽光、乾淨、明亮、溫馨」，鵪鶉鹹派就給人這樣的感覺。

選擇鹹派作為主打，是為了在充斥著美食的台南做出獨特性，而不變的是面對料理的認真態度。選擇法國進口、經過諾曼地AOC認證的奶油，在一個個一人份的模型裡耐心捏著派皮，堅持現做現烤，因此客人點了派之後，都必須等上30分鐘，「知道的熟客會先打電話來點餐」Claire說。培根菠菜磨菇、野菇雞肉、鮭魚蒔蘿、番茄莫札瑞拉乳酪、洋蔥鯷魚、腐乳秋葵，鹹派有傳統的法式口味、也有改良的創意口味，像是腐乳秋葵就是為了奶蛋素的客人設計的，腐乳選自新竹的「豆之味」，是用有機黃豆做的，至於配上秋葵，「某天冰箱裡就剩下秋葵了，拿來試試看，沒想到超搭的」Claire笑說。Claire常常也會上市場「撿撿看」有什麼好食材可以拿來做派，有機會還能吃到她的「隱藏版」鹹派呢！

DATA

地址：台南市府前路一段126號

電話：(06)228-2038

網址：www.quailquiche.com.tw

消費：單點鹹派120元，鹹派套餐含濃湯、沙拉、飲品200元

營業時間：09:00-17:00，週三休